第(2/3)页 听到雷这过于直白又原始的威胁,蒂莫西早把自己来到VEDA面前时准备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没错,他就是为了特地痛斥这些伪君子一番才苟延残喘地赶来这里的,哪怕代价是被VEDA从世上彻底抹除,他也要让这些自以为能随便决定他人命运的家伙明白,即便是作为工具被创造出来的拟变革者也不会顺着他们的心意屈服。“是的,我玩够了。去找你们认为更合适的工具吧,我没兴趣再奉陪下去。” 说罢,已预感到了自己下场的蒂莫西转身就走。他没有大步奔跑,也没有时不时地回头向身后看去,只是随意地哼着不成曲调的音符、往来时的入口处走去。VEDA不会对干扰舒亨伯格计划潜在风险视而不见,想必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就是VEDA的明正典刑,如此方能震慑其他拟变革者,蒂莫西想着。他愿意接受与自己言行相符的下场——纵使格雷戈里·格兰杰保住了性命,蒂莫西所熟悉的格雷格却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中,把对方视为至亲的蒂莫西没有理由再不知廉耻地独活下去。 又一个全息投影挡在了他面前。感到有些意外的蒂莫西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马尔科姆·格兰杰。对此难以置信的金发拟变革者摇了摇头,加快脚步穿过了全息投影,但他刚刚把老格兰杰抛在身后,前方就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拦路虎。比沉睡在冷冻休眠舱中的GN粒子辐射病患者更加精神抖擞的老者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无言地立在原地、用手中的拐杖撑着他与蒂莫西之间那可以被后者随时轻易跨越的一小段路。 “我全明白了……”刹那间想通了前因后果的蒂莫西双腿一软、跪在了老格兰杰面前。是老格兰杰让他和格雷格逃过了过去在脱离VEDA控制的拟变革者身上重演过不知多少次的命运,也同样是老格兰杰赋予了他们新的名字、新的人生。如果他们过去十几年来同甘共苦地经历的这一切全都是一个骗局,那么世上恐怕再无【真实】可言。“你也在他们之中吗?” “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老格兰杰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承认带着哭腔质问自己的蒂莫西提出的一连串指控,“有太多事是我们大家都无能为力的,蒂姆。它发生了,就这么简单。”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们愿意看到今天的乱象一样。”从蒂莫西身后不紧不慢地走来的雷越过了跪倒在地的拟变革者、来到了老格兰杰面前。舒亨伯格本人并不在这里,保持舒亨伯格的唯一性才能以【伊奥利亚·舒亨伯格】这个符号为核心凝聚天人组织的共识,这是舒亨伯格计划的早期创始人都赞同的处置方案。“舒亨伯格还是太乐观了,格兰杰。我想他应该也没有料到,计划到了23世纪初就要面临着全面崩盘的危机。” 舒亨伯格计划将要遇到的考验中,有一部分是舒亨伯格等人无从预料的,另一部分风险则从一开始就成为了防范目标,比如曾无数次地在人类社会中上演的背叛。多年以前,舒亨伯格计划的早期创始人们依靠信口开河地签发空头支票、承诺服务于舒亨伯格计划的投资者都能在未来得到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才终于说服了来自世界各国的权贵们为舒亨伯格计划提供必要的资金和其他资源,并建立了【监察者】这一机构用于安置这些股东们及其后人。理论上,监察者集团有权在VEDA左右为难或舒亨伯格计划遭遇了连VEDA都难以应付的重大变故时直接以其集体决策代替VEDA的决策、确保舒亨伯格计划能够以最适应现状的方式进行下去。但是,监察者集团对舒亨伯格计划具体事务的过问越多,计划就越有可能被外界察觉,更不必说第一代监察者的继承人可不见得拥有和前任完全一致的远大理想——总会有人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证明前人的投资物有所值。 因此,天人组织中的执行人员一向非常反感监察者集团插手各项工作,远在木星圈的斯凯·艾克利普斯更是早就怀疑有一部分监察者想要借助监督舒亨伯格计划为名从天人组织手中夺取先进技术、进一步加大监察者集团在舒亨伯格计划中的影响力。随着时间流逝,各怀鬼胎的监察者在整个监察者集团中所占的比例只会越来越高,但VEDA又不可能在这些人没有明目张胆地危害舒亨伯格计划时采取过激的预防措施。然而,这并不等于天人组织和VEDA可以高枕无忧地把监察者集团视为空有野心而不敢行动的懦夫聚会:一旦有人率先向天人组织发难而没有立即受到毁灭性打击和应有的报复,余下心怀不轨的监察者就会尝试着将野心落实。 当然,监察者集团的蠢蠢欲动起初并不会对舒亨伯格计划构成严重威胁,因为VEDA总是倾向于往天人组织派遣绝对可靠的执行者——也就是为舒亨伯格计划而生的拟变革者。除了斯凯·艾克利普斯等极少数特殊拟变革者之外,绝大部分拟变革者并没有所谓的自我意识,也就谈不上背叛舒亨伯格计划。只要VEDA愿意,这些前一秒还与常人无异的拟变革者下一刻就会成为绝对服从VEDA命令的机器。遗憾的是,这种控制手段在过去十几年里屡屡失灵。按当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VEDA丧失对全体拟变革者的绝对控制只是时间问题。 “这可不是我们当初预想中的情况啊。格兰杰,一旦我们失去了对拟变革者的控制,他们的可信程度就会变得和监察者还有天人组织从外界招募的人员一样。我知道你想说VEDA可以通过对个体的总和分析选定最不容易叛变的人,但概率极低不等于0%。”雷没有要责怪老格兰杰的意图,他只恨自己当初设计拟变革者时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原本我以为问题在于VEDA出现的故障,眼下故障都被修复了,可我们却没有恢复对拟变革者的控制力。” “……拟变革者也在缓慢进化。”沉默了半晌的老格兰杰开口说,既然问题不是出在VEDA上,那就只有可能是拟变革者自身发生了些超出VEDA掌控的变化。“我们当初应该对重置记忆和人格对拟变革者的长期影响做更深入的研究。” “如果其他天人组织成员知道他们视若先知的先人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肯定会有很多人因此失望透顶的。”总算平复了情绪的蒂莫西重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监察者不可信,外界人士不可信,拟变革者也不可信,我看你们不如直接为天人组织即将遭遇的第一次叛乱做准备算了。” “哦,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雷转向蒂莫西,泰然自若地告诉对方,VEDA对于格雷格的处置也是计划的一环,“与其等待着叛徒在未知的时间地点以未知身份出现,不如主动选择我们所需的叛徒。”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再把ELS考虑进来,我们最晚也要在本世纪末就正式启动舒亨伯格计划。快速推进计划的隐患是巨大的,恐怕我们也没有余力在这一过程中一直专注于防范可能发生的叛变,倒不如直接以叛变必将发生且必将得逞为前提考虑一个能够导向相同结果的伪装用舒亨伯格计划。” “所见略同,我们应当更慎重地决定诱饵而不是像这次一样草率。”VEDA内部代表老格兰杰的部分似乎不愿意继续把蒂莫西卷进来。继承了其原型大部分性格的思考人格相信,老格兰杰拯救蒂莫西和格雷戈里不是为了把他们以工具的形式消耗在其他任务中,而是真心实意地坚信这些本生来身不由己的拟变革者有权选择不一样的人生或是凭着个人的自由意志服务于舒亨伯格计划。“我有一个关于【第二监察者】的设想,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