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认知尘埃真相”-《灰烬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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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室的光线是惨白的。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不住淡淡的血腥和能量液烧焦的气味。墨河躺在治疗床上,感受着纳米机器人钻进伤口带来的麻痒和刺痛。肋骨正在被重新固定,皮肉伤在快速愈合,但精神上的疲惫和脊椎晶簇过载后的隐痛,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腕带屏幕上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数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紧急治疗中,预计恢复时间:83分钟。下一轮比赛准备时间:剩余97分钟。】
时间紧迫。
治疗床周围有半透明的隔音屏障,但透过模糊的屏障,他能看到外面走廊上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其他受伤的参赛者(有些被抬进来时已经不成人形),以及穿着黑色制服、佩戴“荣耀之环”徽章的安保人员。他们的眼神冷漠,像是在清点货物。
胸口的钥匙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暖,像一个微小的锚点,拉扯着他快要被疼痛和疲惫淹没的意识。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战斗的凶险,不去想“共鸣者”那恐怖的大范围精神攻击,也不去想自己利用钥匙共鸣和高压电击杀雷顿的惊险一幕。
他需要思考更重要的事。
夜莺数据包第一层揭示的真相,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他的意识里:“认知尘埃”是系统采集人类意识情感后的残渣;所有使用者都是“活体能源采集器”;系统背后是晶核联合体;而小雨……
【警告:高强度神经活动可能影响治疗效果。建议放松。】 腕带的提示音打断了思绪。
放松?墨河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嘲讽的表情。他怎么可能放松。
就在这时,隔音屏障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个安保人员拦下了一个试图靠近医疗区的人影。墨河勉强侧头看去。
那人穿着一身沉渊区常见的、沾满油污的工装,左腿是简陋的液压义肢,右眼戴着黑色眼罩——是老陈!
老陈似乎在和安保人员交涉,他的表情很急,手里还挥舞着什么证件一样的东西。隔音屏障阻隔了声音,墨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医疗主管的人走了过去,查看了老陈的证件,又看了看墨河这边,低声和安保人员说了几句。
安保人员终于让开了路。老陈一瘸一拐但步伐急促地走了过来,隔音屏障在他靠近时自动打开了一个缺口。
“墨河!”老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恐惧?他冲到治疗床前,看着墨河身上多处包扎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独眼里闪过复杂的光,“他妈的,我就知道这狗屁比赛没那么简单!你怎么样?”
“死不了。”墨河的声音沙哑,“你怎么进来的?” “荣耀之环”的管制极其严格,尤其是比赛期间。
老陈没有直接回答,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用了点以前的关系,搞了个临时维修工的身份……听着,没时间废话。你之前问我‘认知尘埃’的事,我回去翻了所有老资料,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人。”
墨河的心提了起来。
老陈的独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很久没休息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小东西,快速塞到墨河没受伤的右手下。“这是我找到的,唯一一份没被彻底销毁的早期环境监测报告副本,来自‘晶核能源联合体内部监察组(已解散)’。你看第五页,第三段,还有附录C的样本光谱分析对比图。”
墨河手指微微用力,感受到油布包裹下芯片坚硬的轮廓。他看向老陈:“上面说什么?”
老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空气听见:“‘认知尘埃’的主要成分,不是硅基或碳基污染物。它的光谱特征……与人类在极端情绪状态下,大脑释放的特定生物电及神经化学物质衰变后的残留波形,有高度吻合性。附录C对比了矿难遇难者区域采集的尘埃,和……‘自愿临终关怀项目’采集室的空气样本。”
自愿临终关怀项目?墨河想起了夜莺数据包里那个被抽取情感的男人。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脊椎爬升。
“报告结论是,”老陈几乎是在耳语,“有超过73%的概率,弥漫在沉渊区乃至部分低浓度扩散到穹顶市的‘认知尘埃’,是人为制造或‘富集’的副产品。其源头可能与某种……‘大规模意识活动干预或采集设施’有关。报告提交日期是七年前。三个月后,该监察组因‘经费问题’解散,组长死于一次意外的地下管道爆炸。”
墨河闭上了眼睛。夜莺的数据,老陈找到的残片,互相印证。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作呕。
“还有,”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顺着这条线,偷偷查了当年GS-17矿难的详细记录——不是官方那份,是我从一个死了的数据贩子遗产里挖出来的碎片。事故发生时,矿井深处的‘情绪稳定仪’(官方说法是用于安抚矿工情绪的福利设备)的能耗记录,在塌方前十七秒,有一个异常的、短暂的峰值,比平时高了四百倍。而那个峰值对应的地下坐标……就在你‘妻子’所在的那个作业面附近。”
墨河猛地睁开眼,看向老陈。
老陈的独眼里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墨河,那场事故……可能不是意外。那些‘情绪稳定仪’,可能根本不是用来安抚情绪的。它们也许是……采集器。”
治疗床的纳米机器人发出轻微的完成提示音。墨河肋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但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墨河声音干涩,“你就不怕……”
“我怕!”老陈打断他,情绪有些激动,“我怕得要死!但我更怕糊里糊涂地死,更怕……更怕我当年活下来,是不是也因为……因为……”他说不下去了,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是因为他的“存在重量”也被评估过?还是因为他无意中成了某种“代价”的受益者?老陈没说出口的恐惧,墨河听懂了。
隔音屏障外传来脚步声,是那个医疗主管回来了,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这位维修师傅,治疗需要安静环境,而且这位选手很快要准备下一轮比赛了。”
老陈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情绪,用力拍了拍墨河没受伤的肩膀(动作有些僵硬),低声道:“小心那个‘共鸣者’。我打听到一点风声,那家伙可能不是普通的选手,他可能和……和那些‘影子系统’的维护方有关系。还有,别完全相信系统给你的任何‘帮助’。”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墨河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然后他转身,对医疗主管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医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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